习凿齿曰:毌丘俭感明帝之顾命,故为此役。君子谓毌丘俭事虽不成,可谓忠臣矣。夫竭节而赴义者我也,成之与败者时也,我苟无时,成何可必乎?忘我而不自必,乃所以为忠也。古人有言:“死者复生,生者不愧。”若毋丘俭可谓不愧也。
钦降吴表曰:“禀命不幸,常隶魏国,两绝于天。虽侧伏隅都,自知无路。司马师滔天作逆,废害二主,辛、癸、高、莽,恶不足喻。钦累世受魏恩,乌鸟之情,窃怀愤踊,在三之义,期于弊仆。前与?丘俭、郭淮等俱举义兵,当共讨师,扫除凶孽,诚臣 愚管所执。智虑浅薄,微节不骋,进无所依,悲痛切心。退惟不能扶翼本朝,抱愧俯仰,靡所自厝。冒缘古义,固有所归,庶假天威,得展万一,僵仆之日,亦所不恨。辄相率将,归命圣化,惭偷苟生,非辞所陈。谨上还所受魏使持节、前将军、山桑侯印绶。临表惶惑,伏须罪诛。”
《魏书》曰:钦字仲若,谯郡人。父稷,建安中为骑将,有勇力。钦少以名将子,材武见称。魏讽反,钦坐与讽辞语相连,及下狱,掠笞数百,当死,太祖以稷故赦之。太和中,为五营校督,出为牙门将。钦性刚暴无礼,所在据傲陵上,不奉官法,辄见奏遣,明帝抑之。后复以为淮南牙门将,转为庐江太守、鹰扬将军。王凌奏钦贪残,不宜抚边,求免官治罪,由是征钦还。曹爽以钦乡里,厚养待之,不治钦事。复遣还庐江,加冠军将军,贵宠逾前。钦以故益骄,好自矜伐,以壮勇高人,颇得虚名于三军。曹爽诛后,进钦为前将军以安其心,后代诸葛诞为扬州刺史。自曹爽之诛,钦常内惧,与诸葛诞相恶,无所与谋。会诞去兵,毋丘俭往,乃阴共结谋。战败走,昼夜间行,追者不及,遂得入吴,孙峻厚待之。钦虽在他国,不能屈节下人,自吕据、朱异等诸大将皆憎疾之,惟峻常左右之。
《魏氏春秋》曰:诞为郎,与仆射杜畿试船陶河,遭风覆没,诞亦俱溺。虎贲浮河救诞,诞曰:“先救杜侯。”诞飘于岸,绝而复苏。
《世语》曰:是时,当世俊士散骑常侍夏侯玄、尚书诸葛诞、邓飏之徒,共相题表,以玄、畴四人为四聪,诞、备八人为八达,中书监刘放子熙、孙资子密、吏部尚书卫臻子烈三人,咸不及比,以父居势位,容之为三豫,凡十五人。帝以构长浮华,皆免官废锢。
《魏书》曰:诞赏赐过度。有犯死罪者,亏制以活之。
《世语》曰:司马文王既秉朝政,长史贾充以为宜遣参佐慰劳四征,于是遣充至寿春。充还启文王:“诞再在扬州,有威名,民望所归。今征,必不来,祸小事浅;不征,事迟祸大。”乃以为司空。书至,诞曰:“我作公当在王文舒后,今便为司空!不遣使者,健步赍书,使以兵付乐 ,此必 所为。”乃将左右数百人至扬州,扬州人欲闭门,诞叱曰:“卿非我故吏邪!”径入, 逃上楼,就斩之。
《魏末传》曰:贾充与诞相见,谈说时事,因谓诞曰:“洛中诸贤,皆愿禅代,君所知也。君以为云何?”诞厉色曰:“卿非贾豫州子?世受魏恩,如何负国,欲以魏室输人乎?非吾所忍闻。若洛中有难,吾当死之。”充默然。诞既被征,请诸牙门置酒饮宴,呼牙门从兵,皆赐酒令醉,谓众人曰:“前作千人铠仗始成,欲以击贼,今当还洛,不复得用,欲暂出,将见人游戏,须臾还耳;诸君且止。”乃严鼓将士七百人出。乐 闻之,闭州门。诞历南门宣言曰:“当还洛邑,暂出游戏,扬州何为闭门见备?”前至东门,东门复闭,乃使兵缘城攻门,州人悉走,因风放火,焚其府库,遂杀 。诞表曰:“臣受国重任,统兵在东。扬州刺史乐 专诈,说臣与吴交通,又言被诏当代臣位,无状日久。臣奉国命,以死自立,终无异端。忿 不忠,辄将步骑七百人,以今月六日讨 ,即日斩首,函头驿马传送。若圣朝明臣,臣即魏臣;不明臣,臣即吴臣。不胜发愤有日,谨拜表陈愚,悲感泣血,哽咽断绝,不知所如,乞朝廷察臣至诚。”
臣松之以为《魏末传》所言,率皆鄙陋。疑诞表言曲,不至于此也。